日期:2022-4-24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一
很小的时候,我就听母亲说过,蛇是一种很敏感的动物,它的感知能力很强,很容易探清人内心的想法,从而对人的善恶作出判断。
我父亲的死便与蛇有关。
我三个月的时候,父亲出门办事,不想却没活着回来。尸体拉回来的时候,他的脸已经青灰肿胀,面目全非,很难分辨了,只凭着他身上的半块玉来认定。母亲发现他的小腿上有两个齿痕,经大夫的鉴定,这是蛇的齿印。
母亲告诉我,父亲是被蛇咬死的。
于是,蛇便成了阮家的忌物。
父亲死后,母亲就承担了阮家所有的产业,终日劳碌,把我弃之一旁。
从小,我就在孤独中度过,陪伴我的只有父亲生前刻的一只木马。
小叔大了我四岁。父亲死后,他就是阮家的宝。奶奶对他无所不依,还把我一直心爱的木马拿给他。那天,我跪在院子里求奶奶,额头磕出了血,她也义无反顾。
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跑到小叔的房间,把木马偷出来,扔进锅炉里,看着它渐渐的化为灰烬,心里说不出的报复的快感。
但是,奶奶突然出现,她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,把我拉到院子里,家法伺候。
所有人都说,我有蛇的性格和心肠,冷漠,敏感,嫉妒。
之后,我被关进了阮家最冷僻的后院,没有奶奶的允许,不得踏出半步。惶惶终日。
母亲来看我,她把半块玉交到我手中,说,那是父亲给她的定情信物。只可惜,他最后一次出去办事的时候,回来却只有这一半。
走时,母亲眼圈红红的说,阮灵儿,你给我好好记着,是你父亲对不起我。
以后,没有谁来看过我,只有一个送饭的小童。叫陆欢。
那一年,我才12岁。
二
阮家是镇上的大户,以开钱庄为主。奶奶有三个儿子,二叔在新婚之夜暴病身亡。二婶刚嫁过便来独守空闺,幸得母亲提议,给她抱养了一个女儿,起名冰儿。
冰儿小时候温顺而乖巧,虽是抱养,所有人都喜欢她,包括陆欢。
阮家的后院以前是放祖宗灵位的,可爷爷死后,奶奶便把它迁了出来,这里便空了。
三十多年了,没有人来清理。杂草深长而干硬,轻轻一碰,都会触痛手指。
我住进去,也懒得清理,反正也没有人在乎,住哪儿都是一样。
晚上,我在灯笼旁读古籍。所有人都睡了时,我又会爬起来,坐在石凳上想父亲。
这样的日子,整整持续的8年。
但自从15岁那年后,陪伴我的还有一条叫小白的蛇。
虽然父亲是被蛇咬死的,可我对蛇没有半丝恐惧,反而充满了好奇。
可能是我太孤独了吧!
那天,我在屋里吹笛子,幽怨冷清。一曲毕,只见门沿上缠绕着一条青花透白的蛇,正在吐着火红的信舌,双眼剔透。
以后,只要我一吹笛,它便会出现。日久,我们成了异友,消遣,倾诉和安抚。
第一次触摸它,它的皮冰凉刺骨,刺得我心疼。
自从小白出现后,我才发现,阮家后院的草丛,竟然是个蛇窝,里面潜藏的蛇,不计其数。我与它们,相处甚欢。
我想,奶奶要是知道了,她会不会被吓晕?
同时,我也知道,如果她知道了,这些蛇也一定活不成。所以,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小白的存在。
三
长大后的陆欢,清瘦秀美,像一个女人一样有灵气。
每天,我都端坐在屋里,等他给我送饭来,然后对他启齿一笑,问,陆欢,你看,我今天的眉眼画得好吗?
他的手轻轻的拂过我的脸,凑近了说,好,大小姐,你真的好美。然后一脸春波荡漾,呼吸沉重。
我拉他的手放在腰上,问,陆欢,我最近是不是瘦了?
他将手环了过来,道,不瘦,你正合适,多一分过肥,少一分过瘦。
我推开他,说,你走吧,记得明日早点来。
他一笑,走了出去。
小白从床底钻出来,我摸着它的头问,小白,你说陆欢他会不会喜欢我?
它把头贴在地上,舌不停的伸出来探索。
我叹气,自语,小白,你要是能懂我,那多好。
第二日,陆欢真的早来了。
他站在门口,惊异的看着床底下小白还未收进去的尾巴。他进来,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慌。
我攀着他的肩,说,陆欢,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是不是?
他点头,端着的饭竟然“啪”的掉在地上。
我拍拍他的胸脯,安慰道,别怕,它不会伤害你的,来,过来给我画眉。
他推开我的手,有些口吃,大小姐……老太太……还要我做事呢。说完,夺门而逃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,笑了,笑得很酸。
第二天,有敲门声,我以为是陆欢来了,急忙拿着鸳鸯秀枕跑去开门,不想,却是一个美丽而陌生的女人。
她见我怀里的秀枕,半响,才笑,姐姐,妹妹来看看你。说着,眼睛已经搜遍了我的房间。
我听见小白在床底发出的嘶嘶声,很快捕捉了她的用意,问,是陆欢告诉你的?
她没答,自顾的的说,姐姐,蛇可是阮家的忌物,要是奶奶知道了,你说她会怎么对你?说完,不屑一笑,转身走了。几步,又回头,姐姐,忘了告诉你,我与陆欢下月初十就要成亲了,到时,姐姐一定要向奶奶求情,出来喝杯喜酒。
我听得心如刀割,关上门,一拳捶在桌上,道,陆欢,你竟然出卖我。鲜血流了下来,小白出来,顺着我的手慢慢的爬上来,把头靠在我肩上。
四
陆欢再没来过,送饭的换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小丫鬟。
我拉住她,问,陆欢呢?
她有些怯,陆公子要与二小姐成亲了,太太不要他做事,叫他好好准备。
我点头,她出去。心里一股恼火直冲了出来,一挥袖扫掉桌子的饭菜,眼泪也一并流了下来。
陆欢,我不过与蛇为伴,你何苦这样狠心,弃我不顾?
那晚,我正在向小白诉苦,奶奶突然推门进来,见了小白,脸上竟然没有我想象中怒火中烧的表情。
她拉我坐下,说,灵儿,你也长大了,也是出嫁的时候了,毕竟,终身与这怪物生活在一起,不是好去处。
奶奶终于还是知道了,而且把我赶出去的理由都编得那么委婉。
我“扑通”跪了下去,哀求道,奶奶,你不要赶我走,我会安分守已,决不闯祸。
奶奶一脸慈祥,拉我起来,灵儿,虽然你性格怪异,但你毕竟是我的嫡亲孙女,奶奶还是很疼你的,我给你找了个好人家,就是县太爷的公子,你跟着他,日子会好过的,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一,待会,我叫刘嫂来带你出去。说完,不理我的眼泪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刘嫂来了,我跟着她搬了回去,经过院子,只见陆欢正把一朵花插在冰儿头上。冰儿看见我,故意一倒,顺势倚在陆欢怀里,脸上尽是得意的笑。
我心一痛,假装没看见,低头走进房间。
晚上,冰儿来我房间,浅笑嫣然,姐姐,你可真是有福了,县太爷的公子,有钱有势。
我没答,打开门说,你走。
她冷哼一声,转身出去。
所有人都睡了时,我悄悄来到后院,小白在房里,我坐下,说,小白,我要走了,去县太爷家,以后就不能再见到你了。阮家是一个危险的地方,你要小心。
小白的身子紧紧地缠着我的手,双眼哀伤。
我拉开它,说,回去吧,去你的兄弟姐妹哪儿?
它还有兄弟姐妹?冰儿的声音传来。
小白昂起头,警惕的盯着她,我忙唤住,说,小白,你走吧!然后起身回房,不理冰儿。她有些恼羞成怒,在我身后叫道,姐姐好生清高……
只是,我万万没有想到,当晚,奶奶就下令在后院门口散漫硫磺,烧了整个后院。
听了这个消息后,我的心中烧热的厉害,一口鲜血吐了出来。
我去奶奶房间,问,为什么要这么做?
奶奶一拍桌子,厉声道,你好大胆子,后院是蛇窝你都瞒得住,你是不是要害死阮家所有人,你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?要不是冰儿告诉我,我还一直都不知道。
冰儿接口,奶奶,我也是为阮家想。
我抬头,狠狠的看着她,笑了。
五
初一的时候,我正在山间的小路上奔波。
我是逃出来的,不是我不愿嫁去县太爷家,只是,我恨冰儿,我要她和陆欢终身不能在一起。
我走了,阮家必定要让她替我出嫁,县太爷家有钱有势,谁得罪得起?
我从来没有出来过,当天,便遇上了倾盆大雨,脚下一滑,顺着泥水滚下了山坡,晕了过去。
醒来的时候,一条手腕粗的大蛇正在旁边酣睡,我一动,它便惊醒,高昂着头,却并无恶意。
这时,一位老伯端了一碗汤药进来,声音温和,姑娘,你没事了吧!
我点点头,问,这是什么地方?
他没回答我,反问,姑娘是灵泽镇阮家的人吧!
我惊,你怎么知道?
他一笑,拿出半块玉,这是姑娘你的,早期我在阮家当管家,见大少爷带过,姑娘想必就是他的生女,灵儿吧。
我点点头,道,爹爹死得早,娘亲又不管我……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,就已泪眼朦胧。
他拍拍我的手,道,你奶奶烧了你的伙伴,你为了报复你的堂妹,逃婚出来的是不是?
我不解的看着他,问:你怎么知道?
他笑,阮家的所有事我都一清二楚,只可惜,未能如姑娘所愿,县太爷的公子另有所爱,主动提出了退婚。
我吸了一下鼻子,只可怜小白,其实它们并没有伤害谁,它们都是无辜的。
看来姑娘和它们交情匪浅,蛇虽然报复心强,可它从来不主动攻击人,只要你心怀善念。必定能与它相处。说着,他摸摸旁边的蛇,又说,其实,人和蛇之间,不仅可以有友情和亲情,甚至可以有爱情。
爱情?我惊愕。
他点点头,道,姑娘你还是多休息,我出去了,闲时,你也可以出来走走,看看我的蛇园。
我跟他出去,只见门前的树上、地上都爬满的蛇,异常的可怖。
这时,我也才发现,这里,竟然就是灵泽镇边上的一个深沟。
六
我的计划失算了,本来,我也打算就在此终老一生,不再管尘世的一切,什么阮家,什么陆欢,什么出卖,都不再与我有关了。
可是阮伯告诉我,小叔死了。
小叔是中毒而死,被蛇咬了,在已成废墟的后院。
阮伯问我,灵儿,你要回去吗?
我眼里透着寒光,狠狠地说,回去,我要回去。我总不能让阮家的家产落在外人的手里。
之所以这样说,是因为我知道,后院的蛇没有一条是有毒的,即便咬到了人,也不致命。而且,后院已成了禁地,小叔亦是成年人,他不可能蠢到走进去。
他必定是被人害了!
而害他的人,图的必定也是阮家的家产。
要走的时候,阮伯对我说,灵儿,你是个聪明的人,知道该怎样处理事情,切记,万事不可鲁莽。随即,又递了一个小袋给我,说,这个你拿着,也许在你山穷水尽的时候会帮到你。
我要打开,却被他阻止,如果你没有遇上什么苦难,还是不打开为妙。听了他的话,我收起来,告别。
冰儿和陆欢的亲如期成了。我回去时,奶奶已病倒在床,为小叔的死心伤过度,满头白发。
她捏着我的手,想把我的骨头捏碎,恨道,你这个小贱人,是你养了这群毒蛇,害死了你小叔,你等着,他会回来索命的……我拉开她的手,说,奶奶,我会找出真凶的。起身,回头,只见冰儿站在门口,一脸笑容,姐姐回来了。
我走到她面前,说,回来了,回来讨阮家的债。
她仰头一笑,当初姐姐设计出走,不想天公不作美,这事都还没交代清楚,你拿什么来讨?哦,忘了,大娘现在可不是阮家的管事了,现在正在柴房休息呢?
我心一凉,走进柴房,见母亲衣着破烂,正在吃剩菜。
因为这件事,奶奶迁怒于母亲,把她软禁在柴房。阮家现在由冰儿和陆欢打理。
母亲看到我,手中的碗“啪”的掉在地上,冲上来给我一个耳光,骂道,你回来干什么,你怎么不像你爹一样,永远也不要回来了,在外面风流快活。
我捂着疼痛的脸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我不明白她为何会拉扯出我死去二十年的爹。
我转身出来,门口站着陆欢,他笑,姐姐。
看着他微翘的唇,我的心痛了,挨上去,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,问,陆欢,你看,我是不是瘦了?
小贱人,奶奶的声音传来,阮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,你竟然勾引自己的妹夫,你给我滚,永远不要踏进阮家一步。
陆欢拉开我的手,走过去扶着奶奶,和冰儿相视一笑。
一瞬间,我顿时明白了,这是他们所设的局,他们要让我在奶奶面前扮演人尽可夫的败家女。
身后,是粗重的呼吸,回头,看见母亲满脸绝望的泪水。
七
我从来没想过,我还可以看见小白。
被赶出阮家,我乘着天黑的时候潜进后院,听见废墟地下一阵悉数声,仔细看,竟是小白。它全身黑乎乎的,腹部被大面积烧伤。
我笑着哭了,激动得拿起它,逃离阮家。
出来的时候,我掏出阮伯给的小袋,打开,是半块玉,与我的半块正好严丝缝合。
我惊坐在地上,明白,母亲为何会恨我,这么多年,她不仅恨我,还把对父亲的恨也转到我身上。
我走回阮伯的住处。
他看见我,一点也不惊奇,说,我知道你会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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